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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家图书馆文津街分馆:单身的回忆、世外桃源(2009年10月6日)

 

百年馆庆展览中,有一个文津街分馆的建筑模型,听老同事佟博说,那是他的杰作。国家图书馆的各种模型的图片,我都有收藏(见这里,这里和这里),但是文津街分馆的模型,我还是第一次看到:……

1987年毕业前到图书馆谈工作的时候,领导说我们硕士毕业生可以一个人住一间房间。毕业后刚到图书馆报到以后,领导说单身宿舍还是白石桥新馆建设总指挥部,我们要克服困难,过渡一段时间。

领导有困难,我们当然要支持。但是没有想到,宿舍都已经满员,我们被安排到文津街分馆一个新腾空的平房仓库居住——从来没有住过人的地方,没有卫生和取暖设备,甚至下雨要漏水,刮大风要“乘凉”的地方,而且还是一个房间住了6个人。当时的6个人中,许多已经离开了图书馆,只有老程和全老夫子还在坚守岗位。

半年过去了,领导关心我们,要我们几个硕士去腾空的办公室里居住。总算是楼房了,供暖条件要好很多,而且能两个人一间房间,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。晚上想写东西,基本上能有安静的时间。但是,每天上班还需要骑自行车,冬天披着军大衣,到白石桥新馆的时候脚都冻麻木了。不过,我们经常穿胡同走小巷,对西四那片的交通十分熟悉。

又过了半年,领导说我们可以搬到白石桥住,但还是不能进新宿舍楼,而是到当时招待所的平房里居住,那里现在是单身宿舍东侧二期车库入口的地方。那个地方基本上是一个大杂院,中间的庭院里每天发生许多故事,“房客”们互相串门,甚为热闹。平房是不隔音的,记得当时隔壁住的是拓先生,经常有忠实听众听他的高谈阔论,我们当然也无法安静写作或者休息。20多年以后,拓先生成为古籍拍卖行业内的名人了。那个时期还有一个特点,就是经常能听到一对青年夫妇的打骂声。我喜欢管闲事,就劝他们几下。其他人都不敢管,劝架的人反而是要被挨骂的。这对小夫妻最后是劳燕分飞,也都离开了图书馆。

到了1989年,我们终于进入了盼望已久的新宿舍。但是,领导还是不能履行当时的诺言,给我们一人一间房间。不过我们硕士“享受”的待遇稍好一些,两人一间。从此以后,我们可以有一个比较安定的生活环境了。我的宏伟译著《简明牛津音乐史》就是在这个时期翻译出来的。记得当时晚上经常工作到半夜2点,与我一个房间的室友大概不能休息得很好,我感到十分歉疚。这次给我们百年馆庆设计展览的佟博先生,也住我们隔壁。当时经常喝酒的老魏成了出版人,老董当了某机构的领导,老寇当了小老板;还有南京图书馆的研究员沈老先生,人老心不老。

住宿条件虽然好,但是伙食条件却不好。于是,大家就想办法自己做饭。个别人条件好的,就拿来煤气炉做饭。条件差一些的就用电炉或者煤油炉。我开始用电炉,后来也用了打气式的煤油炉。当时冰箱还是奢侈品,大多数人都没有,常温下能储存的东西最多就是面条、西红柿、鸡蛋和香肠了。

在单身宿舍里居住,印象最深的有几件事情。第一是我们经常聚会,周末一起吃饭、喝酒。有一次高兴了,啤酒瓶子往楼下扔,别人都觉得很诧异。第二是厕所里经常看见长流水,大家似乎对公家的水很不在意,甚至用水冲的方式来制作冰镇西瓜——当时北京的水都是地下水,很凉的,足以制造出冰镇的效果,但是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水!第三是房间里放的油盐酱醋经常不翼而飞。隔壁的朋友开始偶尔没有油盐酱醋,借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。后来发现,“偶尔”变成“经常”,“借”变成“拿”了。其实这些东西也没有多少钱,问题在于自己要用的时候没有了,要抽时间出去买,这是难以容忍的!第四是水槽经常堵塞,大家不习惯把剩饭菜倒掉以后洗碗,而是直接就把剩饭菜往水槽里倒,我经常充当义务清洁工。第五是用电炉的人很多,经常电路跳闸,大多数是学文科的,没有人敢动总闸,我也在紧急的时候充当电工的角色。第六是门锁质量不高,经常损坏,我也用过各种方式开锁,最严重的就是用脚踢直接破门了。

过了若干年,领导照顾我的特殊情况,给我分配一套一居室,我总算告别了单身的生活。单身的生活很艰苦,但也很磨练人。
2005年国庆节,我一个人骑自行车去文津街分馆,拍摄了建筑的各个角落(见这里),觉得那里的建筑实在是美,环境实在是幽雅,简直有世外桃源的感觉!当时住那里的时候怎么没有好好欣赏呢?如果能安排我去那里工作,那会多么惬意啊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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